一回到酒店，林燈兒就去找了隔壁的徐見風。 (16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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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哥保準隨叫隨到啊！”
“一定！”林燈兒解開安全帶，打開車門下了車，俯下身子靠近車窗，笑著對他揮了揮手:“今天謝謝你，我特別開心。”
“別在這兒挨冷受凍了，快進去吧，順便替我安慰那哥兒們，估計要氣吐血了，我倆一晚上都沒怎麽搭理他。”Jack的臉上浮出幸災樂禍的表情，而後又義正言辭地說:“這男人啊，不能慣，得讓他多吃吃看冷臉！”
“嗯。”林燈兒回頭看了看一下車就不聲不響去開門的徐見風，憋笑著說:“晚安。”
林燈兒和Jack道了再見後和徐見風一前一後地進了別墅。
林燈兒沒說話，自顧自地上了樓，經過他時餘光瞥見他略微惆悵的臉，心裏升起無限的寂寥，漸漸溢滿她的身體。
☆、51
林燈兒洗完澡後，身上套了一件男士襯衫出來，像穿了一條及膝的連衣裙。
這次來得匆忙，她只帶了一套換洗的內衣。其餘的衣物一概沒戴，只好借了徐見風的襯衫暫時先穿著。
她一出來便打了個冷顫，立刻跑去開空調，掀開被子鉆進被窩裏。
等到室溫變得暖洋洋之後，她才起身去把晚上買來的衣服都放入大水盆中浸濕，懸掛在與房間連接的陽臺的晾衣架上。再把換下的內衣內褲洗幹凈曬起來，其餘的外套和毛衣都放進洗衣機裏自動水洗。等全部忙完後，她已疲倦不堪，終於重新倒回床上，昏昏欲睡之際又突然被叩門聲驚醒。
“我可以進來嗎？”是徐見風。
“進來。”
“吵醒你了？”他看著她有些朦朧的眼睛，“我沒想到你這麽早就睡了。但我的衣物和洗浴用品都在這裏，抱歉。”
林燈兒打了個哈欠，問道:“現在幾點？”
“十點不到。”
“我時差還沒倒過來。”她揉了揉眼睛，看著他小心翼翼分帶上門，向自己走來，在床邊的衣櫃前停下腳步，於是懶洋洋地說:“你晚上也睡這兒吧？拿兩床被子就是了，這床挺大的，夠三個人睡。我看你其他房間連床都沒鋪好，整理起來太麻煩。”
徐見風來到衣櫃前拿了幾件換洗的衣服，聞言沒有馬上回答，而是把衣櫃關好後，回過頭，看向她，輕聲拒絕:“隔壁的房間已經收拾出來了，我今晚睡那裏，你好好休息，我洗完澡就走，你只管先睡。”
林燈兒的臉滑進被子裏，沒再說話。
等徐見風洗完澡離開並為她關了燈之後，她才探出頭來，張開眼睛，望著寂靜的夜，自嘲地扯了扯嘴角。
夜裏，徐見風被隔壁突然響起的尖銳的尖叫聲驚醒。
眼睛猛地睜開，神智尚未清醒，人卻已然翻身下床向隔壁的房間沖去。
他沖進房間，開了燈，三步兩步奔到床前，以半跪的姿勢護住床上的女人，與此同時還快速掃視了四周一圈，見沒有他人的痕跡才松了一口氣。
床上的女人縮成一團，只沿邊躺在床的最外邊，身體一動不動，只有腦袋在不安地微動，雙眼緊閉，眉頭深鎖，額間有密密麻麻的汗流出，和細細碎碎的打絲交纏在一起，呼吸略顯急促，嘴裏還念念有詞地說著夢話。
“別走……”
“燈兒？”他抽了一張紙巾輕輕為她拭去額間的汗，小聲地喊她的名字，想將她從夢靨中叫醒。
“啊！”她又發出一聲尖叫，身體驚慌地扭了幾下，差點掉下床。
“燈兒？燈兒？醒醒。”
徐見風輕喚她，卻無果。於是把她的身子朝床中央推了推，然後手背貼在她的額頭上，感受她的體溫。
沒有發燒。
那麽就是做噩夢了。
發出那樣的尖叫聲，究竟做了什麽可怕的夢？
下一秒，他就明白了。
“阿風……”
床上的一團突然顫抖了一下。
床邊的男人身體僵硬了。
“求你……回來……”
她帶了哭腔，淩亂不清地說著夢話。
一些他能聽懂，一些聽不懂，像是胡亂拼湊而成的夢話。
但是他卻清楚地知道，讓她深陷噩夢的人，是自己。
他維持著半跪的姿勢，一只手在包裹著她的被子上輕輕拍打，哄她安穩睡覺，為她驅走夢靨。
她漸漸平靜，只是時不時還會從嘴裏冒出幾個奇怪的字眼。
徐見風聽不懂，卻又聽懂了。
而他想的更多的卻是——如果方才來的是徐見雷的話，她還有活命的機會嗎？
約莫半個小時後，他艱難地用一只手撐在床沿，另一只手揉著發麻的膝蓋，慢慢站直了身體。
低頭望著林燈兒許久，輕輕合上門，離開。
他做好了隨時離開的準備，要帶的東西只有錢包、護照和手機，以及一本相冊，足矣。
另外，他還在房間裏留下了一條字條，白色的紙面上孤零零地印著兩個字——抱歉。
Jack趕到別墅的時候，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:
一個頭發略顯淩亂的女人半靠在沙發上，一動不動地盯著門口，臉上沒有可以稱之為表情的東西，只有在他推門而入的時候，看向他的眼神閃了閃。
“昨晚走的？”
她點點頭。
“醫院找過了？”
她默認。
“手機打過了？”
“打不通。”
Jack暗罵自己屁都沒幹反而問了堆沒用的廢話。
“他有說什麽嗎？”
她搖搖頭，把手中攥得緊緊的紙條遞給他:“只留下了這個。”
Jack接過來掃了一眼，低聲罵了句“Funk”。
徐見風你好樣的，就這麽把你女人丟給我了？
Jack一口血快憋死在胸口，猶豫地看了看林燈兒，小心翼翼地措辭，試圖為徐見風辯解:“老妹兒啊，你突然出現，他肯定沒有心理準備……而且他的病還沒好徹底，萬一幹出啥事兒受委屈的不還是你嗎？這麽嬌滴滴的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可不能受傷啊，我估摸著他也是心疼你……要不這樣兒，你先回國去，我幫你找他，如果找到他了第一時間肯定是先聯系你！行不行？”
一片沈寂。
回應他的只有他自己有氣無力的幹笑聲:“你要是覺得這樣可行，咱們就先去機場，成嗎？”
……
他低頭小心地去看林燈兒的神色。
“老妹兒？”
一聲不吭的林燈兒突然站了起來，把他驚了一下，急忙問道:“咋了？這是答應了的意思？”
“我走了，他就會回來，不是嗎？”她自嘲地慘笑一聲，大大的眼睛裏赫然布滿了血絲，“把他逼得連夜逃走，肯定耽誤了他的治療……我真是罪孽深重。”
“你別這樣說……他也有不對的地方，這樣突然離開的確不妥……這樣，等我找到他之後，你們兩個人見個面，坐下來，心平氣和地好好聊聊，成不？”
“謝謝你，Jack。”她的眼神微閃，像是下了某種決定：“但是心都沒了的人，哪還有氣？隨便吧，都走吧。”
她說完這句話，轉身朝樓上走去。
十分鐘後，Jack開車送她去機場。
為了避免被隱藏在機場裏的狗仔拍到，林燈兒沒讓Jack到機場裏面送她。
告別的時候，Jack鄭重地對林燈兒承諾：：“我答應你，我一定會盡全力幫你找到他的。”
她搖頭，“浪費了你的時間，很抱歉。他以後的事，與我無關了，謝謝你送我來機場。”
Jack的眉頭不經意地皺了皺：“什麽意思？你不找他了？”
“金修，”她第一次喚他的中文名字，嗓音裏滿是疲倦之意，雙眼裏似乎隱隱含著點點淚光。
“你知道嗎，三年前，在加拿大的機場裏，我和他分開了，連個像樣的道別都沒有，然後我三年都沒見過他……這三年來，我用盡了一切辦法去找他，可是我怎麽都找不到他——我盡力了，我真的盡力了……我看得出來，他也還喜歡我，他還愛著我，可是我們好像真的沒有辦法再在一起了……這次就算還是要分開，就算我們真的沒結果了，至少給我一個機會，讓我可以對他認真地說一句‘再見’……他總是在替我下決定，替我們下決定，我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。他大概也是這麽想我的吧——因為他也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，所以只好逃跑。這樣也好，也好……如果有他的消息，不用告訴我了，以後我們也不要再聯系了。對不起，謝謝你。”
Jack有臉盲癥，卻記得林燈兒的臉，因為他在徐見風視若珍寶的那本相冊裏看過她的照片，而他真正對林燈兒有了深刻的印象就是在機場的那天——那個眼眶含淚聲音嘶啞卻始終沒有落下一滴淚的女人。
目送林燈兒進了機場後，他第一時間打開手機查找了林燈兒的個人資料，又想起她剛才在車裏說的那番略微有些混亂的話，不禁悲從中來：徐見風啊徐見風，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放棄了多好的一個女孩。
上海。
無眠號。
一個聚集了眾多無眠之人的酒吧。其中有不少商業大鱷和當紅明星，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，就算死在這裏也不會見報。
此時，林燈兒正在無眠號二樓的VIP包廂裏，灌下一杯又一杯的酒。
青姐坐在她的旁邊，單手撐著太陽穴，既心疼又無奈地看著她。
半個月前林燈兒從美國回來後，又發了狂般地投入工作，害得整個劇組的人都不得不跟著她一起加班。好不容易殺了青，能喘上一會兒氣的時候，林燈兒又拉著自己來了這裏，喝得酩酊大醉。
她的酒量奇差無比，雖說這幾年練出來那麽一點兒，但也經不住這樣毫無節制的猛灌。而且她喝醉了必發酒瘋，發了酒瘋必唱歌，常人絕對無法招架得住。她自認閱人無數，可是像林燈兒這種醉前醉後完全判若兩人的，真真是頭一個。
“好了，燈兒，別喝了，喝醉了我拖不動你。”青姐看她作勢還想去倒下一杯，直接就把酒瓶給移走了。
林燈兒揮揮手，說：“不拖，不拖，不用拖……睡這兒，就睡這兒……草地綠油油的，有好看又軟和……”她食指朝下，指了指地面。
青姐嘆了口氣：“我送你回去吧，來，起來。”
“不要……不要……別動！”她炸毛了：“你再動我就跳下去！”
“……你喝醉了。”
還跳下去？從凳子上跳下去能出什麽事，威脅誰呢……
林燈兒奪過酒瓶，嘩啦啦往嘴裏灌完了，酒水濕了一臉，然後把酒瓶“嘭”地一下放在桌子上，心滿意足地抹了抹嘴巴，笑嘻嘻地對青姐說：“青姐！我實話告訴你吧——要不是，要不是我長得太好看，我一定會成為一個很好的歌手……我特別喜歡唱歌，真的……可是我太好看了！嗚嗚嗚嗚……”
說著說著她竟然哭了起來：“對不起，我太好看了，嗚嗚嗚嗚……我沒辦法啊，演藝圈需要我，我太漂亮了，所以害得歌唱界損失了一員大將！”她以示肯定地用力拍了拍胸膛：“大將！”拍完又吃驚地突然捂住胸口，過了三秒後，兩只手放在胸上，揉了揉兩邊的胸，接著半歪著頭仔細看了幾秒，然後擡頭朝青姐羞澀一笑：“哎呀，癟了。”
她捂著小嘴傻笑了一會兒，又湊到青姐耳邊，手掌放在嘴巴旁，手心朝內，手背朝外，用氣音小聲地、神秘兮兮地、一字一句地說：“其實——我是個氫、氣、球。”
看見青姐錯愕的表情，她得意地拍手大笑：“哈哈哈哈！沒想到吧？嚇壞了吧？哈哈哈哈！我會飛喲！”
……
看來是徹底醉了……
青姐心想。
“我給你唱歌好不好？”
“……”
“嗯？嗯嗯嗯？”
“……好……你唱吧……”
“回憶過去！痛苦的相思忘不了，為何你還來——撥動我心跳？喔！
“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？啊……我等的人他在多遠的未來……我、我、我聽見風來自地鐵和人海，我排著隊拿著愛的號碼牌……”
“我已經相信有些人我永遠不必等，所以我明白，在燈火闌珊處為什麽會哭！Cry ！Cry！Cry！”
“是他是他是他！就！是！他！我們的英雄！小！哪！咤！還有你們的仙女！林！燈！兒！”
“大頭兒子？不不不，是小頭爸爸！一對好朋友，兩個好朋友，快樂的母女倆，啊！”
“青姐！啊哈？啦啦啦啦啦啦啦！青姐！啊哈！噢噢噢噢噢噢噢！”
……
青姐頭疼腦漲地聽著她的演唱會，看了看時間，已經是淩晨兩點了，該回去了。於是站起來去拉她：“燈兒，燈兒，好了，別唱了，我們回家唱好不好？”
林燈兒醉眼朦朧，詫異地問：“為什麽要回家？這裏的觀眾多熱情啊！”
“額……因為、因為……因為這裏的觀眾都沒有買票啊，你唱得這麽辛苦怎麽能不買票呢？他們都不是真愛粉，家裏有一群真愛粉在等你，我們回去好不好？”
“回去？”林燈兒和桌上的酒瓶一樣，東倒西歪的，站不穩，半倚半靠地依偎著青姐。聞言一眨不眨地盯著青姐，睫毛撲閃撲閃的，格外認真地對她說：“回不去了，我回不去了。他走了，我就回不去了。”
這句話的斷字和停頓都十分準確，仿佛她此刻清醒無比。
可她一說完這句話，眼珠子便啪嗒啪嗒直往下落，像是一場暴風雨，往往都是先從黃豆大小的雨滴開始落下，最後釀成一場讓世界徹底顛倒的傾盆大雨。
“他一個人，他一個人啊，他該怎麽辦，我該怎麽辦……”
她嚎啕大哭著，像個孩子一樣坐在地上，無助地，悲痛欲絕地——失聲痛哭。
青姐的眼睛也濕潤了，她蹲下來，抱住這個可憐人，手掌一下又一下輕輕拍打著她顫抖的背。
“會過去的，會過去的。他也一定希望你好好的，對不對？你乖，不要哭，哭了就不好看了，乖。”
兩個那麽相愛的人，最終還是沒能走到一起啊。
稀奇嗎？
不稀奇。
它比稀奇還要不稀奇。
☆、52
殺青後，林父林母下了死令，林燈兒必須回趟家，否則他們就要趕過去抓人了。於是她在殺青結束的當天便推掉所有的工作回了趟家。
在長期的工作壓榨下，她的身體也出了一些問題，最近總是頻繁地感冒發燒，一個月竟然能感冒兩三次。她本就偏瘦，這下徹底成了大風一吹就會被刮走的羸弱身子了。
前腳剛跨進家門，後腳就被林母急急地抱進了懷裏。
林父什麽都沒說，默默地站在母女倆的身後，看著思念著緊的女兒日漸消瘦，心裏越發心疼，一個大男人艱難地偏過頭，偷偷抹了把眼淚。
“燈籠啊……”林母哽咽。
女兒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塊肉，她抱一抱女兒便知是胖了還是瘦了。大半年未見，怎麽瘦成這個模樣了……這些年女兒受的苦，她恨不得自己全替她擔了。外人只道女明星越瘦越好，可哪有做母親的舍得女兒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，眼見心尖上的女兒如此辛苦，前不久又和阿風那孩子除了那檔子事兒，一看到面容憔悴的女兒就忍不住哭了起來。
“幹嘛呀，我都還沒哭，您倒先哭了，怎麽越活越像小孩了？”林燈兒喉嚨發澀，卻仍然故作好笑地打趣著林母。
見母親哭得更傷心了，林燈兒不得不可憐兮兮地向父親求救：“爸，快把你老婆拉走，你柔弱無助的女兒快要被勒死了。”
“呸呸呸！”林母趕緊松開，怪嗔著瞪了女兒一眼：“沒好話！盡胡說！”
林燈兒發現林父的眼睛也有令人懷疑的紅血絲，誇張地喊著:“爸——您幹嘛也跟著媽一起犯傻啊……我也沒缺胳膊斷腿的，還時興夫唱婦隨啊？”
這話一出，她的胳膊就挨了林母不輕不重的一巴掌。
一直靠在墻上的林燭適時地說話了:“爸媽，飯菜都要涼了，不說要給姐吃熱的嗎？還有，林燈籠——你也一大把年紀了，別耍寶，丟不丟臉。”
林燈兒立刻怒目圓睜地上前一步，提起林燭的耳朵就往裏面走，惡狠狠地威脅:“皮癢了？想先打哪邊？”
林燭疼得嘶啞咧嘴，只得乖乖求饒:“我錯了我錯了！”然後又不滿地小聲抱怨道:“好心打個圓場還被揪耳朵，裏外不是人……”
林燈兒的耳朵尖得厲害，聽到他的嘟囔便懟了回去:“有你這麽打圓場的？你這是落井下石！說誰一大把年紀呢？明著罵我暗著嫌棄爸媽是吧？”
“姐……我真的知道錯了……”
林燭認命地說。
小打小鬧過後，一家人才坐下來吃晚飯。這兩年林燈兒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，以至於她每次回家都像過年，一日三餐桌上的飯菜都豐盛得驚人。
林母一個勁兒地往林燈兒碗裏夾菜，要是她多吃了某盤菜，她就立馬把那盤菜移到她面前。自己反倒停了筷，只盯著女兒吃飯。
林母過度的關切的眼神讓林燈兒不禁有些後背發麻，只好說:“媽，您也吃啊，別老看我看得我毛骨悚然的。”
“誰叫你都不吃飯的，嘴巴跟小鳥似的，才張那麽點口子，能吃下多少？你看你，都瘦成皮包骨了，趁著在家，媽給你多做些你愛吃的菜，爭取在工作前把肉都吃回來。”
林燈兒也了一筷子的菜放進林母的碗裏：“媽，我真吃不下多少。您別光顧著我，您管自己吃，我會吃的。”
對面低頭吃菜的林燭聞言擡起頭，掃了她一眼，眼神閃了閃，沒說話，繼續吃著。
“燈籠，你別光喝湯，吃菜才有營養。”林父盯著她，讓她多吃一些。
林燭看見她那碗疊得高高的的飯幾本沒動，皺了皺眉頭，也說道：“小雞啄米……你再不吃，爸媽這頓飯也別想吃了。”
林燈兒一一應了，但還是覺得味同嚼蠟。她從美國回來的這段時間裏，胃口奇差無比，就算是麻辣小龍蝦擺在她面前，對她而言也跟塑料龍蝦一樣，食不知味。
看她老半天也沒吃進去幾口菜，林母便停了筷，擔心地問她：“燈籠，你和媽說實話，你平時有一日三餐有沒有按時吃飯？吃的多不多？都吃些什麽？”
林母目光炯炯地打量著她巴掌大的小臉。
林燭喝了一口湯，見縫插針地嘲諷道:“肯定沒有啊，要是有也不至於瘦成這個鬼樣子。”
“怎麽說你姐呢！”林母呵斥道。
“本來就是！”林燭把手中的湯勺重重往桌上一放，陰著臉反駁:“為了個男人連身體健康都不顧了。”
“林燭！”林父怒斥:“住嘴！”
既然話都扯開講了，林燭索性破罐子破摔，他早就想說了:“我也一心盼著姐夫能回來，但是他沒回來啊，能怎麽辦？你總得照顧好自己吧？可是現在你想怎麽著，拼了命地工作，爸媽怎麽勸你休息你都不聽，非要把自己折騰進醫院才行？姐夫以前讓你吃飯你就吃飯，怎麽我和爸媽勸你就不管用了？媽剛才夾這麽多菜給你，你自己數數，吃了幾口？他還活得好好的，你有必要這樣嗎？你這樣他看得見嗎？看見了會回來嗎？”
所有的話結束在林父一個暴怒的巴掌之下。
林母急紅了臉，用力地推搡著林父，把林燭護在身後:“你打蠟燭幹什麽！女兒好不容易回來了，又要把兒子氣走嗎？！”
林父比她更急，但還是被她逼得連連後退:“你聽聽他都說了些什麽！我都不舍得對燈籠說一個重字，他竟然敢這麽奚落他姐！燈籠的體質他這個做弟弟的還不清楚？她從小飯量就不大，人也生得瘦弱，再不濟慢慢吃總行，他非得這麽兇她嗎？”
“千不該萬不該你也不該動手打人呀！一家人坐下來好好談談心不行嗎？不是罵就是打的，幹什麽？！”
挨了一巴掌的林燭突然冷笑一聲，斷了他們的話：“你們就慣著她吧，再不把她罵醒，指不定她會怎麽折騰自己，到時候心疼後悔的還不是你們。”
語畢，他恨鐵不成鋼地看了林燈兒一眼，狠狠踢開旁邊的凳子，甩門而去。
林燈兒怔怔然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切，做不出任何反應。
換句話說:她被林燭罵懵了。
這頓飯在異常的沈默中結束。
晚飯過後，林燈兒回到了自己的房間。
把窗簾拉上，關了燈，窩在棉被裏，躺在黑夜的懷中。眼睛睜著，逐漸適應了四周黑暗的環境。兀自發著呆的時候，有人敲了她的房門。
“進。”
房門開了。林母走進來，脫了外套，也躺到了床上。林燈兒像小時候那樣擠過去，抱住母親的腰，臉頰貼在她的肚子上，聽她胃裏發出的微小的腸胃蠕動的聲音。
“媽——今晚陪我睡吧，好不好？”她不由自主地沖母親撒起了嬌。
“好呀。”林母摸了摸她的腦袋，然後一下又一下輕輕地順著她的頭發。
母女倆享受著難得的靜謐時光。過了許久，林母才開口，說起了今晚真正要討論的事情。
“阿風他，還是不願意回來？”
她默認。
“他也是個可憐的孩子，雖然傷了你的心，但是我真的沒法子從心底怪他。只能說你們兩個孩子有緣無分。”
林燈兒抱著她的手緊了緊。
“媽，從小到大，我身邊的人都會受到大大小小不同的傷害。從父母到弟弟，從戀人到朋友……他走了也好，我不用再成天為他擔驚受怕了。但是媽媽，我還是愛他。雖然不能在一起，但我還是愛他……我好像沒有辦法再去喜歡別人了，我無法想象以後會和另一個男人過一生。”
她哽咽著:“我是不是太沒出息了？剛從美國回來時，下定決心忘記他，下定決心討厭他。但是我發現我對他討厭不起來，更忘不了他……媽媽，我難受……”
林母疼惜地輕輕拍打著她的背部:“你是我生的，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。你說出來就好，你能說出來就好，媽就怕你全堆在心裏，悶壞了自己。分手就是遭罪的，熬過去就好了，不難受，媽媽在這兒呢，媽媽陪著我們家小燈籠，陪著我們家小公主。”
母親像從前安慰幼小的她那樣安慰著早已成年多年的她，不停的地安慰她，鼓勵她，肯定她。
等她慢慢穩定下來後，方才對她說:“蠟燭晚上說的那些話，你不要放心上，你弟弟向來心直口快，沒為這個少吃苦頭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她的聲音悶悶的：“他從來沒大聲兇過我，這回也是被我逼急了。”
林燭一直很聽她的話，也從沒對她大呼小叫過，在外面從來都是唯我獨尊，但是在她面前就跟只小雞仔似的。今晚是他第一次這麽生氣地罵她，因為高壓的工作讓她的身體變差了許多，這種狀態，怎麽能讓林燭不著急。
外人不知道的，家人都知道；外人無所謂的，家人都心疼。
關心則亂。
不過罵罵也好，除了父母春天般溫暖的關懷之外，小弟狂風暴雨般的怒喝也是需要適當出現一下的。
“其實我今晚也被他嚇了一跳，這孩子上一秒還親熱地喊你‘姐’，下一秒就生氣了。還跟小時候一樣，說風就是雨的，脾氣一點沒好。”說到這裏，林母難得地笑了起來，又道：“你爸最疼你，見不得別人說你不好，一下被氣昏了頭就動手打了他。父子倆現在還慪氣呢。”
林燈兒連忙坐起來，問：“蠟燭回來了？”
林母笑著點點頭：“回來有一會兒了是晚晚送他回來的，屁股還沒坐熱又跑出去找她了。他再遠能跑多遠。那小子的性子，也只有晚晚能得治了他。”
說到楚晚，兩人都露出了淺淺的笑意。
楚晚和林燭一起上幼兒園，一起上小學，一起上初中，一起上高中，一直到了大學才分開。原以為林燭性格惡劣才總是欺負楚晚，可是現在回過頭來想想，到底是誰欺負誰多一些，只有他們自己清楚了。兩人也曾經“決裂”過，在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隔壁，堅持了一整年對對方置若罔顧。她只在那段時間裏聽林母提起過，楚晚交了男朋友，林燭也談了個女朋友，再後來，林燭強吻楚晚被林父林母撞見……無論中間發生了什麽，他們總算有了一個完滿的結局。
約莫兩個月後，兩人就會訂婚了。訂婚意味著離結婚不遠了，更意味著楚晚即將成為林家的媳婦兒，她的弟媳。
“晚晚雖然不聲不響的，但是從小到大都能把蠟燭捏得死死的。他的性子就需要有晚晚這麽個人在旁邊提醒著些。雖然蠟燭也聽你的話，可只有晚晚才是陪在他身邊一輩子的人。看著這兩個孩子慢慢走到一起，我是真的替他們開心。就是，就是……”林母的情緒突然又低落了下來：“就是他們結婚後，蠟燭也該搬出去了，你們都長大了，都會成家立業……我身邊來來去去這麽多人，只剩下你爸了。”
“媽——您幹嘛說得這麽傷感，我和蠟燭一定會經常回家看您和爸的。”林燈兒撒著嬌，頭往母親懷裏拱了拱：“‘憂郁’這兩個字可不適合您。”
故作嫌棄地將她往外推了推：“蠟燭先不說，你忙成那樣還會常回家看看？”林母假裝擦了把眼淚：“你再不回來，我和你爸都快要忘記你長什麽樣了。”
“……電視上手機上報紙上都有……”
林母捏了捏她的手掌心。
“那是林燈兒，不是我們的女兒。”
林燈兒立刻鉆進林母的懷中，重新靠在了她溫暖的肚子上，雙眼卻發澀得厲害。
有多少人，是用玩笑闡述了真話。
一年後。
今天是林燈兒二十九歲的生日。
她早就摸清了劇組的套路，卻還是選擇假裝不知道劇組為她準備的“生日驚喜”，在大家的祝福下道了謝，許了願，吹了蠟燭，吃了蛋糕，拍了照片，發了微博。
最後大家“盡興而歸”。
而她自己卻是有些興意闌珊。
父母一大早就打電話過來祝福她，林燭、青姐和季木木這幾個更是在零點的時候爭先恐後地霸占她的電話線，更別提其他同學、朋友、老師和粉絲們的祝福了。
過個生日都能被送上熱搜榜，但真正快樂的或許只有那些為她慶生的人吧……
誰知道呢，反正她實在開心不起來。
二十九歲。
一個尷尬的年齡節點。
像迷路者眼前的十字路口，無論哪個方向都是一片迷茫。
新電影的拍攝地在杭州的一座名不見經傳的老廟旁邊，除了守廟人之外，這裏人煙罕至。
收工後，已經晚上十點多，林燈兒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也了無睡意，索性翻身下床，披了件羽絨服，獨自一人出了門，漫無目的地閑逛著，不知不覺走了好長一段路。
身後跟著的人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樹枝，發出了輕微聲響。
還沒等林燈兒開口拆穿，那人就已經悉悉索索地主動現身了。
就著月光，他的臉上有懊惱之意。
“還是被你發現了……”
林燈兒停下腳步，等他。
“又不是小孩子，還玩躲貓貓。”
蘇雲也狐疑地看著她，不確定地問:“你一直都知道？”
“我又不傻。”
“靠……”他低罵一聲，其中還夾雜了幾絲尷尬。
林燈兒覺得好笑，斜眼看他：“天氣這麽冷，你跟著我出來吹冷風幹嗎？”
蘇雲也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：“太閑。”
她瞥他一眼，信他才有鬼。
“月黑風高的，你一個女孩子單獨出來太危險。”
而她卻沒什麽反應，自顧轉身走了。蘇雲也認命地嘆了口氣，提起步子追了上去，和她並肩而行，乖乖說了實話。
“今天你生日，幹嘛一個人出來啊，怪可憐的。”
“……哪裏可憐了。”
“你不開心啊，一個人孤零零地出來瞎逛，身邊還沒個男朋友陪著，這還不可憐？”
林燈兒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，無奈道:“……又來了。”
最近蘇雲也五句話裏有三句是圍繞著“男朋友”這個話題，林燈兒避都避不開，因為這部新電影，還是和他合作。如果不是這部電影從導演和他的團隊到制作方都非常給力，她一定會推掉。她這樣想的原因倒不是討厭蘇雲也，相反是因為知道蘇雲也是個很值得托付終身的好男人，她才更加愧疚。可偏偏她怎麽躲著他都沒用，他鍥而不舍的精神真值得被載入史冊……
“我就是想出來逛逛，你別給我加戲。”
“別裝了，我要是連這個都看不出來，這幾年不是白追你了？”
他踢著路邊的小石子，時不時瞄她一眼。
林燈兒踮起腳尖，摘下小道裏的一顆小矮樹的幾片葉子，拿在手裏把玩著。
“換個話題。”
蘇雲也固執地不肯退步：“我哪裏比不上徐見風了？你們分手都四年多了，我們要是那會兒就在一起，孩子都可以打醬油了。”
林燈兒頓覺頭大如鬥。
“我和他要是沒分開，現在孩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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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一定！”林燈兒解開安全帶，打開車門下了車，俯下身子靠近車窗，笑著對他揮了揮手:“今天謝謝你，我特別開心。”
“別在這兒挨冷受凍了，快進去吧，順便替我安慰那哥兒們，估計要氣吐血了，我倆一晚上都沒怎麽搭理他。”Jack的臉上浮出幸災樂禍的表情，而後又義正言辭地說:“這男人啊，不能慣，得讓他多吃吃看冷臉！”
“嗯。”林燈兒回頭看了看一下車就不聲不響去開門的徐見風，憋笑著說:“晚安。”
林燈兒和Jack道了再見後和徐見風一前一後地進了別墅。
林燈兒沒說話，自顧自地上了樓，經過他時餘光瞥見他略微惆悵的臉，心裏升起無限的寂寥，漸漸溢滿她的身體。
☆、51
林燈兒洗完澡後，身上套了一件男士襯衫出來，像穿了一條及膝的連衣裙。
這次來得匆忙，她只帶了一套換洗的內衣。其餘的衣物一概沒戴，只好借了徐見風的襯衫暫時先穿著。
她一出來便打了個冷顫，立刻跑去開空調，掀開被子鉆進被窩裏。
等到室溫變得暖洋洋之後，她才起身去把晚上買來的衣服都放入大水盆中浸濕，懸掛在與房間連接的陽臺的晾衣架上。再把換下的內衣內褲洗幹凈曬起來，其餘的外套和毛衣都放進洗衣機裏自動水洗。等全部忙完後，她已疲倦不堪，終於重新倒回床上，昏昏欲睡之際又突然被叩門聲驚醒。
“我可以進來嗎？”是徐見風。
“進來。”
“吵醒你了？”他看著她有些朦朧的眼睛，“我沒想到你這麽早就睡了。但我的衣物和洗浴用品都在這裏，抱歉。”
林燈兒打了個哈欠，問道:“現在幾點？”
“十點不到。”
“我時差還沒倒過來。”她揉了揉眼睛，看著他小心翼翼分帶上門，向自己走來，在床邊的衣櫃前停下腳步，於是懶洋洋地說:“你晚上也睡這兒吧？拿兩床被子就是了，這床挺大的，夠三個人睡。我看你其他房間連床都沒鋪好，整理起來太麻煩。”
徐見風來到衣櫃前拿了幾件換洗的衣服，聞言沒有馬上回答，而是把衣櫃關好後，回過頭，看向她，輕聲拒絕:“隔壁的房間已經收拾出來了，我今晚睡那裏，你好好休息，我洗完澡就走，你只管先睡。”
林燈兒的臉滑進被子裏，沒再說話。
等徐見風洗完澡離開並為她關了燈之後，她才探出頭來，張開眼睛，望著寂靜的夜，自嘲地扯了扯嘴角。
夜裏，徐見風被隔壁突然響起的尖銳的尖叫聲驚醒。
眼睛猛地睜開，神智尚未清醒，人卻已然翻身下床向隔壁的房間沖去。
他沖進房間，開了燈，三步兩步奔到床前，以半跪的姿勢護住床上的女人，與此同時還快速掃視了四周一圈，見沒有他人的痕跡才松了一口氣。
床上的女人縮成一團，只沿邊躺在床的最外邊，身體一動不動，只有腦袋在不安地微動，雙眼緊閉，眉頭深鎖，額間有密密麻麻的汗流出，和細細碎碎的打絲交纏在一起，呼吸略顯急促，嘴裏還念念有詞地說著夢話。
“別走……”
“燈兒？”他抽了一張紙巾輕輕為她拭去額間的汗，小聲地喊她的名字，想將她從夢靨中叫醒。
“啊！”她又發出一聲尖叫，身體驚慌地扭了幾下，差點掉下床。
“燈兒？燈兒？醒醒。”
徐見風輕喚她，卻無果。於是把她的身子朝床中央推了推，然後手背貼在她的額頭上，感受她的體溫。
沒有發燒。
那麽就是做噩夢了。
發出那樣的尖叫聲，究竟做了什麽可怕的夢？
下一秒，他就明白了。
“阿風……”
床上的一團突然顫抖了一下。
床邊的男人身體僵硬了。
“求你……回來……”
她帶了哭腔，淩亂不清地說著夢話。
一些他能聽懂，一些聽不懂，像是胡亂拼湊而成的夢話。
但是他卻清楚地知道，讓她深陷噩夢的人，是自己。
他維持著半跪的姿勢，一只手在包裹著她的被子上輕輕拍打，哄她安穩睡覺，為她驅走夢靨。
她漸漸平靜，只是時不時還會從嘴裏冒出幾個奇怪的字眼。
徐見風聽不懂，卻又聽懂了。
而他想的更多的卻是——如果方才來的是徐見雷的話，她還有活命的機會嗎？
約莫半個小時後，他艱難地用一只手撐在床沿，另一只手揉著發麻的膝蓋，慢慢站直了身體。
低頭望著林燈兒許久，輕輕合上門，離開。
他做好了隨時離開的準備，要帶的東西只有錢包、護照和手機，以及一本相冊，足矣。
另外，他還在房間裏留下了一條字條，白色的紙面上孤零零地印著兩個字——抱歉。
Jack趕到別墅的時候，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:
一個頭發略顯淩亂的女人半靠在沙發上，一動不動地盯著門口，臉上沒有可以稱之為表情的東西，只有在他推門而入的時候，看向他的眼神閃了閃。
“昨晚走的？”
她點點頭。
“醫院找過了？”
她默認。
“手機打過了？”
“打不通。”
Jack暗罵自己屁都沒幹反而問了堆沒用的廢話。
“他有說什麽嗎？”
她搖搖頭，把手中攥得緊緊的紙條遞給他:“只留下了這個。”
Jack接過來掃了一眼，低聲罵了句“Funk”。
徐見風你好樣的，就這麽把你女人丟給我了？
Jack一口血快憋死在胸口，猶豫地看了看林燈兒，小心翼翼地措辭，試圖為徐見風辯解:“老妹兒啊，你突然出現，他肯定沒有心理準備……而且他的病還沒好徹底，萬一幹出啥事兒受委屈的不還是你嗎？這麽嬌滴滴的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可不能受傷啊，我估摸著他也是心疼你……要不這樣兒，你先回國去，我幫你找他，如果找到他了第一時間肯定是先聯系你！行不行？”
一片沈寂。
回應他的只有他自己有氣無力的幹笑聲:“你要是覺得這樣可行，咱們就先去機場，成嗎？”
……
他低頭小心地去看林燈兒的神色。
“老妹兒？”
一聲不吭的林燈兒突然站了起來，把他驚了一下，急忙問道:“咋了？這是答應了的意思？”
“我走了，他就會回來，不是嗎？”她自嘲地慘笑一聲，大大的眼睛裏赫然布滿了血絲，“把他逼得連夜逃走，肯定耽誤了他的治療……我真是罪孽深重。”
“你別這樣說……他也有不對的地方，這樣突然離開的確不妥……這樣，等我找到他之後，你們兩個人見個面，坐下來，心平氣和地好好聊聊，成不？”
“謝謝你，Jack。”她的眼神微閃，像是下了某種決定：“但是心都沒了的人，哪還有氣？隨便吧，都走吧。”
她說完這句話，轉身朝樓上走去。
十分鐘後，Jack開車送她去機場。
為了避免被隱藏在機場裏的狗仔拍到，林燈兒沒讓Jack到機場裏面送她。
告別的時候，Jack鄭重地對林燈兒承諾：：“我答應你，我一定會盡全力幫你找到他的。”
她搖頭，“浪費了你的時間，很抱歉。他以後的事，與我無關了，謝謝你送我來機場。”
Jack的眉頭不經意地皺了皺：“什麽意思？你不找他了？”
“金修，”她第一次喚他的中文名字，嗓音裏滿是疲倦之意，雙眼裏似乎隱隱含著點點淚光。
“你知道嗎，三年前，在加拿大的機場裏，我和他分開了，連個像樣的道別都沒有，然後我三年都沒見過他……這三年來，我用盡了一切辦法去找他，可是我怎麽都找不到他——我盡力了，我真的盡力了……我看得出來，他也還喜歡我，他還愛著我，可是我們好像真的沒有辦法再在一起了……這次就算還是要分開，就算我們真的沒結果了，至少給我一個機會，讓我可以對他認真地說一句‘再見’……他總是在替我下決定，替我們下決定，我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。他大概也是這麽想我的吧——因為他也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，所以只好逃跑。這樣也好，也好……如果有他的消息，不用告訴我了，以後我們也不要再聯系了。對不起，謝謝你。”
Jack有臉盲癥，卻記得林燈兒的臉，因為他在徐見風視若珍寶的那本相冊裏看過她的照片，而他真正對林燈兒有了深刻的印象就是在機場的那天——那個眼眶含淚聲音嘶啞卻始終沒有落下一滴淚的女人。
目送林燈兒進了機場後，他第一時間打開手機查找了林燈兒的個人資料，又想起她剛才在車裏說的那番略微有些混亂的話，不禁悲從中來：徐見風啊徐見風，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放棄了多好的一個女孩。
上海。
無眠號。
一個聚集了眾多無眠之人的酒吧。其中有不少商業大鱷和當紅明星，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，就算死在這裏也不會見報。
此時，林燈兒正在無眠號二樓的VIP包廂裏，灌下一杯又一杯的酒。
青姐坐在她的旁邊，單手撐著太陽穴，既心疼又無奈地看著她。
半個月前林燈兒從美國回來後，又發了狂般地投入工作，害得整個劇組的人都不得不跟著她一起加班。好不容易殺了青，能喘上一會兒氣的時候，林燈兒又拉著自己來了這裏，喝得酩酊大醉。
她的酒量奇差無比，雖說這幾年練出來那麽一點兒，但也經不住這樣毫無節制的猛灌。而且她喝醉了必發酒瘋，發了酒瘋必唱歌，常人絕對無法招架得住。她自認閱人無數，可是像林燈兒這種醉前醉後完全判若兩人的，真真是頭一個。
“好了，燈兒，別喝了，喝醉了我拖不動你。”青姐看她作勢還想去倒下一杯，直接就把酒瓶給移走了。
林燈兒揮揮手，說：“不拖，不拖，不用拖……睡這兒，就睡這兒……草地綠油油的，有好看又軟和……”她食指朝下，指了指地面。
青姐嘆了口氣：“我送你回去吧，來，起來。”
“不要……不要……別動！”她炸毛了：“你再動我就跳下去！”
“……你喝醉了。”
還跳下去？從凳子上跳下去能出什麽事，威脅誰呢……
林燈兒奪過酒瓶，嘩啦啦往嘴裏灌完了，酒水濕了一臉，然後把酒瓶“嘭”地一下放在桌子上，心滿意足地抹了抹嘴巴，笑嘻嘻地對青姐說：“青姐！我實話告訴你吧——要不是，要不是我長得太好看，我一定會成為一個很好的歌手……我特別喜歡唱歌，真的……可是我太好看了！嗚嗚嗚嗚……”
說著說著她竟然哭了起來：“對不起，我太好看了，嗚嗚嗚嗚……我沒辦法啊，演藝圈需要我，我太漂亮了，所以害得歌唱界損失了一員大將！”她以示肯定地用力拍了拍胸膛：“大將！”拍完又吃驚地突然捂住胸口，過了三秒後，兩只手放在胸上，揉了揉兩邊的胸，接著半歪著頭仔細看了幾秒，然後擡頭朝青姐羞澀一笑：“哎呀，癟了。”
她捂著小嘴傻笑了一會兒，又湊到青姐耳邊，手掌放在嘴巴旁，手心朝內，手背朝外，用氣音小聲地、神秘兮兮地、一字一句地說：“其實——我是個氫、氣、球。”
看見青姐錯愕的表情，她得意地拍手大笑：“哈哈哈哈！沒想到吧？嚇壞了吧？哈哈哈哈！我會飛喲！”
……
看來是徹底醉了……
青姐心想。
“我給你唱歌好不好？”
“……”
“嗯？嗯嗯嗯？”
“……好……你唱吧……”
“回憶過去！痛苦的相思忘不了，為何你還來——撥動我心跳？喔！
“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？啊……我等的人他在多遠的未來……我、我、我聽見風來自地鐵和人海，我排著隊拿著愛的號碼牌……”
“我已經相信有些人我永遠不必等，所以我明白，在燈火闌珊處為什麽會哭！Cry ！Cry！Cry！”
“是他是他是他！就！是！他！我們的英雄！小！哪！咤！還有你們的仙女！林！燈！兒！”
“大頭兒子？不不不，是小頭爸爸！一對好朋友，兩個好朋友，快樂的母女倆，啊！”
“青姐！啊哈？啦啦啦啦啦啦啦！青姐！啊哈！噢噢噢噢噢噢噢！”
……
青姐頭疼腦漲地聽著她的演唱會，看了看時間，已經是淩晨兩點了，該回去了。於是站起來去拉她：“燈兒，燈兒，好了，別唱了，我們回家唱好不好？”
林燈兒醉眼朦朧，詫異地問：“為什麽要回家？這裏的觀眾多熱情啊！”
“額……因為、因為……因為這裏的觀眾都沒有買票啊，你唱得這麽辛苦怎麽能不買票呢？他們都不是真愛粉，家裏有一群真愛粉在等你，我們回去好不好？”
“回去？”林燈兒和桌上的酒瓶一樣，東倒西歪的，站不穩，半倚半靠地依偎著青姐。聞言一眨不眨地盯著青姐，睫毛撲閃撲閃的，格外認真地對她說：“回不去了，我回不去了。他走了，我就回不去了。”
這句話的斷字和停頓都十分準確，仿佛她此刻清醒無比。
可她一說完這句話，眼珠子便啪嗒啪嗒直往下落，像是一場暴風雨，往往都是先從黃豆大小的雨滴開始落下，最後釀成一場讓世界徹底顛倒的傾盆大雨。
“他一個人，他一個人啊，他該怎麽辦，我該怎麽辦……”
她嚎啕大哭著，像個孩子一樣坐在地上，無助地，悲痛欲絕地——失聲痛哭。
青姐的眼睛也濕潤了，她蹲下來，抱住這個可憐人，手掌一下又一下輕輕拍打著她顫抖的背。
“會過去的，會過去的。他也一定希望你好好的，對不對？你乖，不要哭，哭了就不好看了，乖。”
兩個那麽相愛的人，最終還是沒能走到一起啊。
稀奇嗎？
不稀奇。
它比稀奇還要不稀奇。
☆、52
殺青後，林父林母下了死令，林燈兒必須回趟家，否則他們就要趕過去抓人了。於是她在殺青結束的當天便推掉所有的工作回了趟家。
在長期的工作壓榨下，她的身體也出了一些問題，最近總是頻繁地感冒發燒，一個月竟然能感冒兩三次。她本就偏瘦，這下徹底成了大風一吹就會被刮走的羸弱身子了。
前腳剛跨進家門，後腳就被林母急急地抱進了懷裏。
林父什麽都沒說，默默地站在母女倆的身後，看著思念著緊的女兒日漸消瘦，心裏越發心疼，一個大男人艱難地偏過頭，偷偷抹了把眼淚。
“燈籠啊……”林母哽咽。
女兒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塊肉，她抱一抱女兒便知是胖了還是瘦了。大半年未見，怎麽瘦成這個模樣了……這些年女兒受的苦，她恨不得自己全替她擔了。外人只道女明星越瘦越好，可哪有做母親的舍得女兒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，眼見心尖上的女兒如此辛苦，前不久又和阿風那孩子除了那檔子事兒，一看到面容憔悴的女兒就忍不住哭了起來。
“幹嘛呀，我都還沒哭，您倒先哭了，怎麽越活越像小孩了？”林燈兒喉嚨發澀，卻仍然故作好笑地打趣著林母。
見母親哭得更傷心了，林燈兒不得不可憐兮兮地向父親求救：“爸，快把你老婆拉走，你柔弱無助的女兒快要被勒死了。”
“呸呸呸！”林母趕緊松開，怪嗔著瞪了女兒一眼：“沒好話！盡胡說！”
林燈兒發現林父的眼睛也有令人懷疑的紅血絲，誇張地喊著:“爸——您幹嘛也跟著媽一起犯傻啊……我也沒缺胳膊斷腿的，還時興夫唱婦隨啊？”
這話一出，她的胳膊就挨了林母不輕不重的一巴掌。
一直靠在墻上的林燭適時地說話了:“爸媽，飯菜都要涼了，不說要給姐吃熱的嗎？還有，林燈籠——你也一大把年紀了，別耍寶，丟不丟臉。”
林燈兒立刻怒目圓睜地上前一步，提起林燭的耳朵就往裏面走，惡狠狠地威脅:“皮癢了？想先打哪邊？”
林燭疼得嘶啞咧嘴，只得乖乖求饒:“我錯了我錯了！”然後又不滿地小聲抱怨道:“好心打個圓場還被揪耳朵，裏外不是人……”
林燈兒的耳朵尖得厲害，聽到他的嘟囔便懟了回去:“有你這麽打圓場的？你這是落井下石！說誰一大把年紀呢？明著罵我暗著嫌棄爸媽是吧？”
“姐……我真的知道錯了……”
林燭認命地說。
小打小鬧過後，一家人才坐下來吃晚飯。這兩年林燈兒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，以至於她每次回家都像過年，一日三餐桌上的飯菜都豐盛得驚人。
林母一個勁兒地往林燈兒碗裏夾菜，要是她多吃了某盤菜，她就立馬把那盤菜移到她面前。自己反倒停了筷，只盯著女兒吃飯。
林母過度的關切的眼神讓林燈兒不禁有些後背發麻，只好說:“媽，您也吃啊，別老看我看得我毛骨悚然的。”
“誰叫你都不吃飯的，嘴巴跟小鳥似的，才張那麽點口子，能吃下多少？你看你，都瘦成皮包骨了，趁著在家，媽給你多做些你愛吃的菜，爭取在工作前把肉都吃回來。”
林燈兒也了一筷子的菜放進林母的碗裏：“媽，我真吃不下多少。您別光顧著我，您管自己吃，我會吃的。”
對面低頭吃菜的林燭聞言擡起頭，掃了她一眼，眼神閃了閃，沒說話，繼續吃著。
“燈籠，你別光喝湯，吃菜才有營養。”林父盯著她，讓她多吃一些。
林燭看見她那碗疊得高高的的飯幾本沒動，皺了皺眉頭，也說道：“小雞啄米……你再不吃，爸媽這頓飯也別想吃了。”
林燈兒一一應了，但還是覺得味同嚼蠟。她從美國回來的這段時間裏，胃口奇差無比，就算是麻辣小龍蝦擺在她面前，對她而言也跟塑料龍蝦一樣，食不知味。
看她老半天也沒吃進去幾口菜，林母便停了筷，擔心地問她：“燈籠，你和媽說實話，你平時有一日三餐有沒有按時吃飯？吃的多不多？都吃些什麽？”
林母目光炯炯地打量著她巴掌大的小臉。
林燭喝了一口湯，見縫插針地嘲諷道:“肯定沒有啊，要是有也不至於瘦成這個鬼樣子。”
“怎麽說你姐呢！”林母呵斥道。
“本來就是！”林燭把手中的湯勺重重往桌上一放，陰著臉反駁:“為了個男人連身體健康都不顧了。”
“林燭！”林父怒斥:“住嘴！”
既然話都扯開講了，林燭索性破罐子破摔，他早就想說了:“我也一心盼著姐夫能回來，但是他沒回來啊，能怎麽辦？你總得照顧好自己吧？可是現在你想怎麽著，拼了命地工作，爸媽怎麽勸你休息你都不聽，非要把自己折騰進醫院才行？姐夫以前讓你吃飯你就吃飯，怎麽我和爸媽勸你就不管用了？媽剛才夾這麽多菜給你，你自己數數，吃了幾口？他還活得好好的，你有必要這樣嗎？你這樣他看得見嗎？看見了會回來嗎？”
所有的話結束在林父一個暴怒的巴掌之下。
林母急紅了臉，用力地推搡著林父，把林燭護在身後:“你打蠟燭幹什麽！女兒好不容易回來了，又要把兒子氣走嗎？！”
林父比她更急，但還是被她逼得連連後退:“你聽聽他都說了些什麽！我都不舍得對燈籠說一個重字，他竟然敢這麽奚落他姐！燈籠的體質他這個做弟弟的還不清楚？她從小飯量就不大，人也生得瘦弱，再不濟慢慢吃總行，他非得這麽兇她嗎？”
“千不該萬不該你也不該動手打人呀！一家人坐下來好好談談心不行嗎？不是罵就是打的，幹什麽？！”
挨了一巴掌的林燭突然冷笑一聲，斷了他們的話：“你們就慣著她吧，再不把她罵醒，指不定她會怎麽折騰自己，到時候心疼後悔的還不是你們。”
語畢，他恨鐵不成鋼地看了林燈兒一眼，狠狠踢開旁邊的凳子，甩門而去。
林燈兒怔怔然看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切，做不出任何反應。
換句話說:她被林燭罵懵了。
這頓飯在異常的沈默中結束。
晚飯過後，林燈兒回到了自己的房間。
把窗簾拉上，關了燈，窩在棉被裏，躺在黑夜的懷中。眼睛睜著，逐漸適應了四周黑暗的環境。兀自發著呆的時候，有人敲了她的房門。
“進。”
房門開了。林母走進來，脫了外套，也躺到了床上。林燈兒像小時候那樣擠過去，抱住母親的腰，臉頰貼在她的肚子上，聽她胃裏發出的微小的腸胃蠕動的聲音。
“媽——今晚陪我睡吧，好不好？”她不由自主地沖母親撒起了嬌。
“好呀。”林母摸了摸她的腦袋，然後一下又一下輕輕地順著她的頭發。
母女倆享受著難得的靜謐時光。過了許久，林母才開口，說起了今晚真正要討論的事情。
“阿風他，還是不願意回來？”
她默認。
“他也是個可憐的孩子，雖然傷了你的心，但是我真的沒法子從心底怪他。只能說你們兩個孩子有緣無分。”
林燈兒抱著她的手緊了緊。
“媽，從小到大，我身邊的人都會受到大大小小不同的傷害。從父母到弟弟，從戀人到朋友……他走了也好，我不用再成天為他擔驚受怕了。但是媽媽，我還是愛他。雖然不能在一起，但我還是愛他……我好像沒有辦法再去喜歡別人了，我無法想象以後會和另一個男人過一生。”
她哽咽著:“我是不是太沒出息了？剛從美國回來時，下定決心忘記他，下定決心討厭他。但是我發現我對他討厭不起來，更忘不了他……媽媽，我難受……”
林母疼惜地輕輕拍打著她的背部:“你是我生的，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。你說出來就好，你能說出來就好，媽就怕你全堆在心裏，悶壞了自己。分手就是遭罪的，熬過去就好了，不難受，媽媽在這兒呢，媽媽陪著我們家小燈籠，陪著我們家小公主。”
母親像從前安慰幼小的她那樣安慰著早已成年多年的她，不停的地安慰她，鼓勵她，肯定她。
等她慢慢穩定下來後，方才對她說:“蠟燭晚上說的那些話，你不要放心上，你弟弟向來心直口快，沒為這個少吃苦頭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她的聲音悶悶的：“他從來沒大聲兇過我，這回也是被我逼急了。”
林燭一直很聽她的話，也從沒對她大呼小叫過，在外面從來都是唯我獨尊，但是在她面前就跟只小雞仔似的。今晚是他第一次這麽生氣地罵她，因為高壓的工作讓她的身體變差了許多，這種狀態，怎麽能讓林燭不著急。
外人不知道的，家人都知道；外人無所謂的，家人都心疼。
關心則亂。
不過罵罵也好，除了父母春天般溫暖的關懷之外，小弟狂風暴雨般的怒喝也是需要適當出現一下的。
“其實我今晚也被他嚇了一跳，這孩子上一秒還親熱地喊你‘姐’，下一秒就生氣了。還跟小時候一樣，說風就是雨的，脾氣一點沒好。”說到這裏，林母難得地笑了起來，又道：“你爸最疼你，見不得別人說你不好，一下被氣昏了頭就動手打了他。父子倆現在還慪氣呢。”
林燈兒連忙坐起來，問：“蠟燭回來了？”
林母笑著點點頭：“回來有一會兒了是晚晚送他回來的，屁股還沒坐熱又跑出去找她了。他再遠能跑多遠。那小子的性子，也只有晚晚能得治了他。”
說到楚晚，兩人都露出了淺淺的笑意。
楚晚和林燭一起上幼兒園，一起上小學，一起上初中，一起上高中，一直到了大學才分開。原以為林燭性格惡劣才總是欺負楚晚，可是現在回過頭來想想，到底是誰欺負誰多一些，只有他們自己清楚了。兩人也曾經“決裂”過，在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隔壁，堅持了一整年對對方置若罔顧。她只在那段時間裏聽林母提起過，楚晚交了男朋友，林燭也談了個女朋友，再後來，林燭強吻楚晚被林父林母撞見……無論中間發生了什麽，他們總算有了一個完滿的結局。
約莫兩個月後，兩人就會訂婚了。訂婚意味著離結婚不遠了，更意味著楚晚即將成為林家的媳婦兒，她的弟媳。
“晚晚雖然不聲不響的，但是從小到大都能把蠟燭捏得死死的。他的性子就需要有晚晚這麽個人在旁邊提醒著些。雖然蠟燭也聽你的話，可只有晚晚才是陪在他身邊一輩子的人。看著這兩個孩子慢慢走到一起，我是真的替他們開心。就是，就是……”林母的情緒突然又低落了下來：“就是他們結婚後，蠟燭也該搬出去了，你們都長大了，都會成家立業……我身邊來來去去這麽多人，只剩下你爸了。”
“媽——您幹嘛說得這麽傷感，我和蠟燭一定會經常回家看您和爸的。”林燈兒撒著嬌，頭往母親懷裏拱了拱：“‘憂郁’這兩個字可不適合您。”
故作嫌棄地將她往外推了推：“蠟燭先不說，你忙成那樣還會常回家看看？”林母假裝擦了把眼淚：“你再不回來，我和你爸都快要忘記你長什麽樣了。”
“……電視上手機上報紙上都有……”
林母捏了捏她的手掌心。
“那是林燈兒，不是我們的女兒。”
林燈兒立刻鉆進林母的懷中，重新靠在了她溫暖的肚子上，雙眼卻發澀得厲害。
有多少人，是用玩笑闡述了真話。
一年後。
今天是林燈兒二十九歲的生日。
她早就摸清了劇組的套路，卻還是選擇假裝不知道劇組為她準備的“生日驚喜”，在大家的祝福下道了謝，許了願，吹了蠟燭，吃了蛋糕，拍了照片，發了微博。
最後大家“盡興而歸”。
而她自己卻是有些興意闌珊。
父母一大早就打電話過來祝福她，林燭、青姐和季木木這幾個更是在零點的時候爭先恐後地霸占她的電話線，更別提其他同學、朋友、老師和粉絲們的祝福了。
過個生日都能被送上熱搜榜，但真正快樂的或許只有那些為她慶生的人吧……
誰知道呢，反正她實在開心不起來。
二十九歲。
一個尷尬的年齡節點。
像迷路者眼前的十字路口，無論哪個方向都是一片迷茫。
新電影的拍攝地在杭州的一座名不見經傳的老廟旁邊，除了守廟人之外，這裏人煙罕至。
收工後，已經晚上十點多，林燈兒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也了無睡意，索性翻身下床，披了件羽絨服，獨自一人出了門，漫無目的地閑逛著，不知不覺走了好長一段路。
身後跟著的人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樹枝，發出了輕微聲響。
還沒等林燈兒開口拆穿，那人就已經悉悉索索地主動現身了。
就著月光，他的臉上有懊惱之意。
“還是被你發現了……”
林燈兒停下腳步，等他。
“又不是小孩子，還玩躲貓貓。”
蘇雲也狐疑地看著她，不確定地問:“你一直都知道？”
“我又不傻。”
“靠……”他低罵一聲，其中還夾雜了幾絲尷尬。
林燈兒覺得好笑，斜眼看他：“天氣這麽冷，你跟著我出來吹冷風幹嗎？”
蘇雲也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：“太閑。”
她瞥他一眼，信他才有鬼。
“月黑風高的，你一個女孩子單獨出來太危險。”
而她卻沒什麽反應，自顧轉身走了。蘇雲也認命地嘆了口氣，提起步子追了上去，和她並肩而行，乖乖說了實話。
“今天你生日，幹嘛一個人出來啊，怪可憐的。”
“……哪裏可憐了。”
“你不開心啊，一個人孤零零地出來瞎逛，身邊還沒個男朋友陪著，這還不可憐？”
林燈兒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，無奈道:“……又來了。”
最近蘇雲也五句話裏有三句是圍繞著“男朋友”這個話題，林燈兒避都避不開，因為這部新電影，還是和他合作。如果不是這部電影從導演和他的團隊到制作方都非常給力，她一定會推掉。她這樣想的原因倒不是討厭蘇雲也，相反是因為知道蘇雲也是個很值得托付終身的好男人，她才更加愧疚。可偏偏她怎麽躲著他都沒用，他鍥而不舍的精神真值得被載入史冊……
“我就是想出來逛逛，你別給我加戲。”
“別裝了，我要是連這個都看不出來，這幾年不是白追你了？”
他踢著路邊的小石子，時不時瞄她一眼。
林燈兒踮起腳尖，摘下小道裏的一顆小矮樹的幾片葉子，拿在手裏把玩著。
“換個話題。”
蘇雲也固執地不肯退步：“我哪裏比不上徐見風了？你們分手都四年多了，我們要是那會兒就在一起，孩子都可以打醬油了。”
林燈兒頓覺頭大如鬥。
“我和他要是沒分開，現在孩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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